19世纪末6月的一天,英国探险家罗杰斯凭借年轻体壮,独自攀登欧洲中部的阿尔卑斯山。刚爬上一个山头,就被石块绊倒滚下山坡。滚着滚着,他忽觉眼前漆黑,等到身体停止滚动,发觉自己滚进了山洞里。他惊慌四顾,看到了两处光亮,松了口气,有光亮就有洞口,可哪一个是自己掉进来的洞口呢?
他只有靠运气,从其中一个洞口爬出去。出了洞口,感觉天空与跌入山洞前大不相同。之前的天灰蒙蒙的,而这时阳光明媚、天色湛蓝,接着他发现地形地貌也与刚才的经过地有很大改变。刚才经过的是乱石嶙峋的山头,而这里是个蜿蜒的山谷,林木葱茏,花草鲜艳。他拿出阿尔卑斯山区地图查找,地图上清楚地标着山头,却不见有这个山谷。他只走了几步,可回头再找洞口却找不到了。
忽然从山谷里传来喊杀声,他爬上一棵树眺望,望到了在谷底厮杀的两群人。两群人皮肤黝黑,均为土著人打扮,头戴草帽,身披蓑衣。不同的是一方草帽是青草编的,另一方草帽是枯草编的,一绿一黄,清楚地区分出双方武士。他们的武器就是长矛大刀,老弱妇孺在阵后呐喊助威。
双方像有深仇大恨,杀得异常凶狠、惨烈,寒刃飞旋,血肉横飞。武士的狂吼、伤者的哀号响彻山谷。战到傍晚没分胜负,双方鸣金收兵,退到各自占据的山坡营地里,燃起篝火,卧地歇息。山谷陷入沉寂。
天黑以后,罗杰斯溜下树,摸到土著人那里找吃的。他实在太饿了,身上又没带食物。他在黄方土著人附近的树丛里藏了一会儿,估摸那些人睡着了,就到篝火旁拿了几块烧烤的野味,蹲下身子猛嚼起来。吃得正香,四周突然响起抖动蓑衣的声音,罗杰斯抬头一望,不禁惊坐在地。原来那些睡着的土著人全爬起来了,除了伤者,个个拾掇着自己的蓑衣草帽,擦脸梳发,女人还摘些野花插到头上。篝火照亮这些人的脸,他们的神情全是喜滋滋的。罗杰斯十分纳闷:深更半夜他们要去走亲访友吗?
他在篝火旁无处躲藏,怕得要命。可谁都对他视而不见,仿佛他压根不存在。他大胆瞅向土著人的眼睛,见那些眼都浑浊无光,眼神定定的。梳妆打扮完毕,土著人成群结队地走下山坡,奔向白天的战场——谷底。罗杰斯猜想他们是去找对手夜战了,可想不通的是,夜里打仗为何要装扮漂亮呢?出于好奇。他尾随在土著人队伍后面。
这伙人到达谷底时,恰好皎洁的月亮升上来,把山谷照得通亮。对面山坡上正走下绿方土著人。罗杰斯的心悬了起来:又要杀个不可开交了。他赶紧又爬到一棵树上,这棵树很高,不但谷底尽收眼底,两边山坡上的营地也一目了然。
这时,两伙人已碰到了一起,但他们没有开打,而是握手、拥抱。接着,每个人都在对方人群里找一个伙伴。有的同伙伴互斟酒囊中的酒,交杯换盏,开怀畅饮;有的互相交换项链等饰物;小孩子早打闹成一团;上岁数的人则盘膝对坐,谈天说地……
罗杰斯注意到双方的青年男女们会到了小树林里,开始时大家围在一起唱歌,或手拉手绕成圈子跳舞,目光时刻都在对方异性的脸上顾盼流转。慢慢地,就有男女相互靠近,紧紧贴住,走向僻静的树丛,卧地相拥,亲吻交欢……整整一夜,两伙人就在相亲相爱、其乐融融中度过。
山梁上刚透出一丝亮光,遍布在谷底各处的土著人腾地跳起,两伙人分离开来,向各自所属的山坡退去。回到营地,他们倒地睡下。太阳爬过山梁后,他们起身吃些东西,青壮年纷纷拿起武器,结队冲下山坡。对面山坡上的武士也呐喊着杀来,双方又在谷底展开恶战。
罗杰斯在树上望了一夜又一早晨,居然一点儿没困,因为看到的事情太让他吃惊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两伙人为何白天凶残地互杀,而到了夜里却能相亲相爱,这太违背常理了。他忽然想到土著人夜里那失神的眼睛,哎呀,夜里他们是不是在梦游呀?很有可能。不过就算是在梦游,也表明他们的潜意识里是渴望同对方友好相处的。
他决定向土著人挑明他们昼夜间的反差,说服两伙人化干戈为玉帛。他下了树,冲进刀光血影的战场,让杀得眼红的两伙人停下来。两伙土著人见突然闯来个装束奇特的陌生人,异常震惊,都后撤了几步。罗杰斯站在中间。连说带做手势,说明昨夜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情况。土著人懂了他说的意思,但两伙人都不相信那是事实,都把他当成骗子,一齐攻击他,他只得撒腿逃出是非地。
他躲在远处苦思了一整天,总算想出个能让土著人认清真相的办法。挨到天黑,他潜入黄方营地,估摸着睡着的土著人快起来梦游时,他找到头戴羽毛冠的头领,用一根草搔头领的鼻孔。头领被搔醒,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罗杰斯钻进了树丛中。这时,其他土著人都爬起梦游了,而头领似乎清醒了,吃惊地望着他的人打扮后下山去。他好像不明白这些人下山去做什么。就起身跟在后面。罗杰斯暗喜:只要这头领看到接下来的一幕,目的就达到了。
但让罗杰斯没想到的是。这头领是个酒鬼,只要清醒,就不停地喝酒,打仗时他都经常一手舞刀,一手抓过酒囊灌几口。这时他觉没睡好,脑袋晕乎乎的,更想痛饮了。他一下子把一酒囊的酒全灌进肚里,醉倒呼呼睡去。罗杰斯上前使劲摇他都没摇醒。其他人在梦游中同对方联欢,一夜过去,土著人仍然沉迷梦中。
下一晚,罗杰斯仍摸到黄方山坡,先把头领酒囊里的酒倒掉,再往酒囊里灌满水。故伎重演,把头领弄醒后,他想到只一个头领可能难以让族人相信真相,而在土著人当中,巫师地位神圣,说话无人不信。于是,他又偷偷绕到衣着花哨的巫师睡觉的地方,用草搔了巫师的鼻孔。巫师打个喷嚏起身,半睡半醒,见其他人正往山下赶,他以为出征了,赶紧俯身对天祷告,然后在挂在胸前的鼓上敲起敬神的鼓点,随大队人马下山。
头领照旧边走边喝,可因酒囊中的已不是酒,他缺了酒的滋润,浑身不舒服。巫师的鼓声更让他心烦,他抽刀从后面砍向巫师。巫师竟未卜先知,在刀砍到头上的刹那闪身避开,头领一刀砍空,扑倒在地。巫师一脚踏住头领的后脖,讥笑道: “小样,竟敢暗算我。我一句咒语,就能送你上天!”头领显然怕了,求饶道:“大神息怒,小王今后唯大神命是从,战利品与大神平分。”“只平分就想让我饶过你?”“那就大神拿大头。”
罗杰斯见他俩只顾讨价还价,根本没注意到两族人已经开始联欢。这样下去,这一夜就又白过了,必须出面干涉!他从藏身地跳出来,猛地从巫师身上硬扯下鼓,边敲边跑向联欢的人群。巫师和头领都被震惊了,巫师放开踏住头领的脚,头领爬起来,两人的目光紧盯着鼓,齐步追来。
罗杰斯敲着鼓窜进人群中,引逗巫师和头领也进入正在进行各种联欢活动的人群。他想:这下他俩不会对这场景视而不见了吧?可是他错了,那两人的眼睛只盯着鼓,并随着鼓点跳起七扭八拐的舞来。罗杰斯敲鼓是为了吸引他俩的注意力,可不是给他们伴奏的。他气恼地停止了敲鼓,鼓点一停,巫师和头领“砰”地坐在地上,脸对脸互看着,一动不动了。罗杰斯这才注意到他俩的眼睛,见那眼睛里像罩着一层雾,伸手到他们眼前晃晃,没有一点儿反应。原来他俩貌似清醒的状态,其实也是一种梦游。
看来是没有办法弄醒这些梦中人了,罗杰斯尝到了黔驴技穷的滋味。他本想一走了之,可想到自己走后这些土著人还要无休止地相互残杀,他实在于心不忍,于是又留下来,躲在暗处继续想办法。
他闷了一天,反复琢磨:没听说过世界上其他地方的土著人有这种现象,会不会是这里的地理因素导致了土著人独特的习性呢?这种可能是有的,但很难证实,自己既不是地理学家也不是地质学家,怎会懂得这条山谷有什么奇特力量呢!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不能从地理上证实,还可以从土著人身上证实嘛!还是从巫师和头领身上下手,如果猜测在他俩身上得到证实,他俩便会从梦中醒来,那时再让他俩去唤醒其他土著人。噢,对啦,这面夺来的鼓要派上大用场了。想到这里,他高兴地在那面鼓上狠敲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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