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上海交通大学的一名研究生,一名乙肝患者。今年25岁的他曾在山东省济南市社保大厅门口,手举“我是乙肝病毒携带者”的牌子,他曾在上海的南京路征集路人共餐;他曾在公安局门前双膝下跪,只求对乙肝隐私侵权案立案,并成为领到健康证的乙肝携带者第一人。2012年5月7日,他给温总理寄出了第413封信,希望能请到总理吃饭……
雷闯,一个较真、屡遭误解、戏谑和嘲讽,却不知“悔改”的大学生。在面对采访时,雷闯说,他不在乎外界的争议,他的愿望是做一名真正的公民,活的更有尊严。
乙肝健康第一证 雷闯雷出了名
2007年8月12日,杭州夏季的高温还没有消退。当时还在浙江大学读本科的雷闯举着一个晾衣杆,支着一块纸板,纸板上写有:“乙肝病毒的传播途径是血液传播、母婴传播、性传播,不会通过日常生活接触传播。我是一名乙肝病毒携带者,你还会担心吗?”的字样从浙大出发,游走于杭州的大街小巷。当时,杭州的天气仍然很热,整整一天,雷闯穿的衬衫整个都湿透了,黏糊糊地贴在他前胸后背上。就在那一天,大学生雷闯开始了人生第一次真正的维权“行为艺术”。
被同学们称为勇士的雷闯,事实上并没有人们面前看到那样的坚强。在那次的维权“处女秀”前一天晚上,雷闯因为紧张焦虑而失眠了,他辗转反侧,担心第二天会遭到路人的鄙视甚至攻击,担心会被城管、交警抓;担心被熟人看到——第二天早上,雷闯发现自己的嗓子都发了炎。他洗洗脸,照照镜子,跟自己打打气,雷闯还是拿起晾衣杆从学校宿舍出发了。那一天,走在大街上,面对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议论纷纷的众人,雷闯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他就像一个不被人理解的小丑,在做着仿佛只有他一个人才能理解的事。
那次的事情算是成功还是失败,雷闯自己也说不明白。反正是在杭州大街小巷胡乱走了一天。大家伙想不通这个白白净净戴着圆眼镜,斯斯文文的阳光男孩究竟是在跟谁较劲儿?
自从那次“举牌游街”以后,雷闯又做出了一系列常人眼中的雷人举动:抗议中国移动拒录浙江大学乙肝学子、抗议诺基亚员工招聘存在乙肝歧视、抗议阿里巴巴拒录乙肝病毒携带者……
2009年7月,国务院颁布《食品安全法实施条例》,乙肝病毒携带者不在被禁止从事食品餐饮工作人员之列。可是现实的情况是许多乙肝患者被拒绝从事餐饮等服务行业。愤怒的雷闯决定“以身试法”。他来到杭州市西湖区灵隐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要求办理从事食品餐饮行业必备的健康证。体检后,他从卫生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处得知,由于他被查出乙肝“大三阳”,不能办理健康证。他当即拿出《食品安全法实施条例》理论,工作人员则告诉他没有上级文件,只能按旧规办理。雷闯立刻向西湖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举报,对方不受理,他又找到西湖区卫生局、西湖区疾控中心、杭州市疾控中心,最后申诉到浙江省卫生厅。
屡遭拒绝以后,雷闯再次拿出了晾衣杆和纸板,把网络流行语“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改成了“浙江省卫生厅,你妈妈喊你回家办健康证”。同时,他把自己在浙江省卫生厅的遭遇,以照片和文章的形式发布在博客上,并整理资料,联系公益律师,准备打官司,还在网上公布了相关部门负责人的办公室电话。终于,雷闯被通知办证,他也因此成为中国第一位获得食品行业工作健康证的乙肝病毒携带者。
乙肝遭遇歧视,维权路缘起不公
提起为何走上乙肝维权的道路,雷闯说是源自于自己的一位校友和自己的亲人工作被拒。
2003年,浙大应届毕业生周一超身上发生了一出惨剧。他在公务员考试体检中被查出“小三阳”,尽管笔试成绩名列前茅,仍然被拒绝录用。最终,愤怒和绝望的周一超挥刀砍向两名人事部门的干部,致一死一伤,第二年被执行死刑。周一超的死让雷闯流了好几天眼泪,他知道周一超因为乙肝公务员被拒那时的心情。通过其他“肝友”,雷闯得知了周一超的单亲妈妈在周一超走后,悲痛难当生活痛苦不堪。于是联系上了周妈妈,并决心做周妈妈的第二个儿子。从周妈妈家里回来,雷闯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当天,他在博客中这样写道:“父母的心都是肉做的,刺一下都会痛,痛的次数多了,心也就碎了。这,就是我现在的家;这,就是我现在的父母……如果乙肝歧视仍然存在,会有更多父母像我的父母一样。”
无独有偶,雷闯的家人也遭遇了这样的不公正。自从初三时雷闯和哥哥一起在学校体检时检查发现自己是乙肝病毒携带者时,“乙肝”这个字眼儿就一天也没令雷闯平静过。
2007年8月,雷闯的哥哥大学毕业后应聘武汉一家国企,本已签下合同,却因体检查出“大三阳”而被拒。这对雷闯的家庭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雷闯的父母都是最朴实的中国农民,在四川农村老家靠种地为生。雷闯的妈妈只有小学文化,爸爸也仅读完了初中。他们把所有的生活希望都放在了两个儿子身上。“为什么乙肝孩子能上学,却获得不了一次工作的机会?”雷闯想不通。在家乡,由于村子里面比较闭塞,亲戚们在知道雷闯的哥哥因为乙肝找不到工作之后,都纷纷远离了他们家。雷闯的妈妈在村里抬不起头,再也不愿意在村里露面。雷闯的老实憨厚的父亲虽然一面安慰自己的妻子,自己却上火着急,半夜里掉泪。
看到父母的辛酸,雷闯愤怒了。那些日子,他每天都泡在网上,疯狂地搜索、浏览各种关于乙肝歧视的资料。他看到世界卫生组织的官网上写道:“乙肝表面抗原在所有体液中都能检出,但只有血、阴道分泌物、经血、精液显出有传染性……不会通过食物或者水传播,也不会通过工作场合偶然传播。”他感觉到真正的歧视是来自于社会普遍地对于乙肝的误解,真正要做的是消除那种歧视。于是才有那次打着晾衣杆游走杭州的行为。
在这个时代,你不要以为自己的力量很小
为了更方便维权,雷闯买了一台便携式“DV”,用这架DV来记录了“肝友”们细碎的烦恼:婚姻问题,生孩子的苦恼,被同事同学嫌弃等等辛酸点滴。雷闯说,用这种方式可以真正的记录肝友们内心的挣扎。雷闯说他还有许多事情在做,例如肝友们能在闹市举着健康证征人吃饭;在乙肝宣传日征集1万个支持“肝友”者的微笑照片;拍摄一部反映乙肝问题的电视剧;与名人取得联系,让他们在微博里转发支持乙肝病毒携带者的信息。甚至思路更广一点,写一本书,收集草根维权者的故事。例如,写写他在电视台录制节目时认识的“开胸验肺”的农民工张海超的故事、钓鱼执法事件当事人孙中界的故事,把这些草根维权者“像包装‘凤姐’一样包装”。然而现在的雷闯所做的事情,已经涉及到了其它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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