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李员外家门前的空场上,来了一个卖花的。卖花人站在那里吆喝累了,从花筐绳上摘下板凳坐下,掏出抽袋抽烟。
这时从李员外家走出两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个子一样高,脸蛋一样俊,猛一看很像一对双胞胎。两个姑娘扭扭捏捏地来到花担跟前,向卖花人笑了笑,说:“掌柜的,俺要买您的两枝花。”
掌柜的心里想:买就是,我就是盼着有人来买花。没有来买花的,我这买卖也别做了。
他一边想一边笑着说:“二位妹妹要买花,就随意挑吧。相中哪枝儿买那枝儿。”那两个姑娘左挑右选,扒拉了一大阵子,才一人选中一枝,价钱也没问,两个姑娘就把花插在头上了,扭转身边走边对卖花人说:“您等着,俺回家拿钱去。”
卖花人借着这点儿空儿,一边又摁上烟吸着,一边等着买花姑娘出来送钱。一等不出来,二等也没出来,从天东南晌等到快晌午了,买花姑娘还没出来送钱。
卖花人实在等急了,就挑起花担子上门去要。他走进院里找到李员外,问:“老东家,您家的两个姑娘买了俺两枝花,说给俺把钱送来,叫俺等了一头晌,也未曾见到有人送钱来。你快把钱给俺,俺也好赶路。”
李员外说:“俺家里哪有姑娘买你的花?不用说两个姑娘,我就是有一个姑娘,我也谢天谢地了。”
卖花人说:“明明是从你家里出来的两个十六七岁的姑娘,长得一个脸蛋,个子一样高矮,一个选了一枝花插在头上,连价钱也没问,光说回来拿钱,还说叫俺等着。”
李员外说:“没影的事儿!我天天盼孩子盼了三四十年,都快盼疯了,也没盼来,八成是你看花了眼。”
卖花人说话有点气粗了,抬起脚来照着鞋底上磕了磕烟袋,说:“人是从你家门里出去的,买上花又从你家的门进来了,怎么能说我看花了眼呢?你说我看花了眼,我怎么没到别人家要钱,偏偏到你家哪?”
李员外心里想:俺家里没有你说的那两个姑娘买花,不管你怎么赖也赖不上。
李员外喘着粗气对卖花人说:“俗话说,干屎抹不到人身上,没买就是没买。你到屋里找找看,人又不是小东西,两个大活人我可没法藏。”两个人越说越上火,你一句,他一句的吵了起来。
这时候正好老管家从外边回来,问清了因由,顺手从腰里掏出二百钱给了卖花人,说:“别再找了,两枝小花,也不是什么值钱大物,用不着干费那么多唾沫。”
卖花人收起钱来,挑着花担又去串乡。李员外的心里犯开了嘀咕:我家里男孩女孩没见一个,哪来的两个姑娘出去买花?这可真是个蹊跷事儿。
这个闷葫芦在李员外的心里装了三四个月。快过年了,李员外叫伙计们把屋子、天井打扫打扫,今年提前放工,让伙计们早回家过年。
伙计们正在天井里打扫着,小伙计从厨屋的瓮旯旮里拖出了两把破炊帚头子,每把头上都插着一枝鲜红鲜红的花。
小伙计觉得稀奇,便拿着两把炊帚头子,一边说着一边向老东家屋里走去。
李员外接过炊帚头子去一看,心里明白了:原来还是你俩作的怪,要是再变成两个姑娘,那有多么好啊!说来也怪,李员外心里难过,眼里掉下两颗泪珠儿,落在炊帚头子上。
一眨眼的工夫,两个十六七岁如花似玉的姑娘站在李员外面前,笑嘻嘻地叫开了爹。
传说这两个姑娘都给李员外当了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