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干完手头的工作,水手查里德和昂希、威尔、保罗四个人得到船长的同意,挎上火枪,驾着救生艇向海岛驶去。
这是一座不太规则的平圆形小岛,海岸线大约七、八公里,周围水流浪急,难以登陆。他们乘小艇绕岛半周,顺着一股稍稍平缓的回流,终于从南坡登了上去。
海岛的东西是山,上面覆盖着大片浓密的热带雨林。南北是平缓的绿洲,一条小河从上游流下去,在下游积成一个小湖。湖泊周围的低洼处则是沼泽泥潭,上面长满茂盛的蒿草和纤细的水柳。
大伙沿着海岸斜坡绕过山梁,来到一块平坦的坡地上,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高兴得蹦跳起来。他们相互撞打着追逐着,尽情地狂欢了一阵,又纷纷伏在绿茵似的草坪上,将脸贴紧大地……不是么,长年累月困在海轮上,见到的是海水和风浪,听到的是发动机的轰鸣声,成天像被困在笼中的小鸟,感情的熔岩压抑已久,多么希望能找个地方尽情发泄!
他们吻够了芬芳的大地,这才站起来。威尔和保罗决定到海岛南边的湖泊去看看有没有水鲜。查里德和昂希则进山林去打猎,决定弄点山珍野味回去。
他们一进林子就发现两只野兔。这里大概很少有人光顾,野兔见到人并不怎么惊慌。昂希抬手一枪,一只野兔当场毙命。另一只被散开的弹丸击伤,一拐一拐地逃进草丛,查里德追过去补了一枪。前后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他们就轻而易举获得两只战利品。
穿过一片密林,又发现了几只山鸡。这东西肉虽不多,味道却鲜美。他们欣喜若狂,双双举枪。听得“砰、砰”的两声连响,山鸡三死两伤,一只扑腾着钻进林子深处。
昂希忙着收拾地上的山鸡,查里德眼看它就要钻进一处棘丛了,忙端起枪来正要“补火”,忽然听得“嗖”的一声,头顶的枝头上掉下一捆比缆绳还粗的东西将他套住,脖子上顿时感到一阵冰凉,查里德不由一惊,定眼一看,原来是一条山蟒,正用绿茵茵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嘴里血红的信子一窜一窜的就要挨到他的鼻尖子。查里德吓得魂不附体,忙用手去扯,哪里扯得动?反被它套得更紧了。
查里德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双手拼命地拉扯着蟒身,用尽全身的气力从喉咙里挤出一串微弱而含混不清的声音,朝林子外艰难而又绝望地喊道:“昂……希,快,救……命……”
大概听到林子内有响动,昂希疾步跨了进来。他见状先是一惊,接着扔下手中的火枪,抽出皮带挽个箍衔在嘴里,轻手轻脚地靠拢过来,双手以闪电般的速度掐住那颗蟒头,往皮带箍里套。
山蟒挣扎着将查里德的脖子缠得更紧。此刻,他真有点支持不住了。可是望见昂希竭尽全力的样子,他只得拼命地顶着。由于山蟒力气大,昂希掐着山蟒的手颤抖起来。
查里德虽然被山蟒缠得喘不过气来,脑子却非常清醒。他忙伸出双手帮昂希把握住蟒头,昂希才腾出一只手拉紧皮带扣。将蟒头绑在一棵小树干上,用力一勒,终于将山蟒勒得直扑腾,山蟒很快从查里德的脖子上滑落下来。
顿时,查里德像个跑完全程的马拉松运动员瘫软地坐倒在地上直喘粗气。山蟒将昂希缠在那棵树干上,树身一阵乱抖,叶子像雪片般落了一地。无论山蟒如何缠绞拍打,粗糙的、布满鳞片的身子像锉似的在他脸上、身上绞来绞去,他只是紧紧地抓住皮带不肯放松。
查里德见状,摇晃着站起来,去扯山蟒的尾巴。那家伙只将尾巴一抛,查里德就被“扑”的一声荡倒在地上。他的手刚好挨到地上的火枪,于是赶紧站起来抓起火枪朝着山蟒脖子下那突出部分,几枪托捣去。那里是山蟒的心脏。它的心脏被砸烂,再也凶不起来了。
渐渐的,昂希终于从松弛的山蟒圈子里钻出来,山蟒的血溅了他满脸满身。他们将死去的山蟒拉开来,足有三四米长。
二人收拾好猎物,正准备下山,忽然保罗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来,惊惶失措地叫道:“快,不好了,威尔他,出事啦……”三人很快来到一个小湖边。眼下是枯水季节,湖水退到湖心,污黑的沼泽地露了出来,上面长满了野草。许多地方还生长着一丛丛日轮花。
威尔被一丛日轮花扁长的叶片缠绕着,浑身爬满了乌黑的毒蛛。
这是怎么回事?原来威尔和保罗下山后,在沼泽一处的水边发现一只大蚌。他们撬开蚌壳,发现里面有一颗拇指般大小而晶莹闪光的珍珠。接着他们在附近的浅水里又发现了好多含有珍珠的湖蚌。也许这里特定的自然环境,使湖蚌容易产生珍珠。说不定湖边的珍蚌更多,他们决定到湖边去看看。
二人踏着长满野草的硬泥块走了不一会儿,一丛浓密的日轮花挡住去路。前面的威尔没有介意,一只手无意间触动了日轮花的叶子,扁长的叶子像套索般落了下来,将威尔拖祝他拼命拉扯着,反被日轮花的叶子越缠越紧。
栖息在日轮花下的蜘蛛倾巢而出,一落到威尔身上便是一阵贪馋的吮吸与厮咬。威尔拼命挣扎,而身体被日轮花叶五花大绑,哪里挣得脱?痛苦地抽搐了好一阵,在他身后发呆的保罗猛地惊醒,伸手想替他拨掉蜘蛛,不想手指和手背挨了几口,疼痛难忍,又没有别的办法解救威尔,他只得跑进山林来找昂希和查里德。
昂希用火枪杆儿拨了拨扒在威尔身上的毒蛛。那些仿佛从饿牢里赶出来的泽地的“饥民”们,此刻正躬着身埋头在威尔身上拼命地吮吸着,怎么也赶不散。有几只蜘蛛大概拨恼了,像箭一样射了过来,落在人身上就是重重地一口,皮肉就像挨了一刀似的痛得钻心。
他们三个不得不一边拍打落在各自身上的蜘蛛,一边捂住伤口退出危险圈。
还是昂希有办法。他带着二人返回山林,一人扎了把松明,用树枝加长松明的把儿,将点燃的松明凑了过去。那些家伙一见势头不对,纷纷逃窜。有的来不及逃走,当场被烧死。
他们滚动着松明,将毒蛛群与它们的庇护神日轮花烧了个精光。
这时他们才靠近威尔,只见他早已断气,脸上、身上就像被乱箭射过一般,伤痕累累,没一块完好的皮肤。
这是一座表面平静,而实际上危险四伏的海岛。沼地里有吃人的毒蜘蛛,山林内有缠人的大蟒蛇……想起登岛后发生的一切,查里德不由心惊胆战,忙同昂希和保罗一起抬着威尔的尸体,登上了救生艇。
回到海轮上,昂希才告诉他们,在巴西亚马逊河流域的森林的沼泽地里,就有这种吃人的蜘蛛。它们通常栖息在日轮花下,靠日轮花的叶子缠住猎物。无论是人或兽类,不小心触到日轮花的花瓣,日轮花立即伸出扁长的叶片将人或兽缠祝躺在日轮花下的蜘蛛便会倾巢出动,将猎物吞噬一空,同时又将排出的粪便来肥日轮花,狼狈为奸。它们就像海里的海葵与水母一样互相依存、互相利用。